"如此漫长 如此浓郁——黄永玉新作展"自4月16日亮相上海世博会博物馆以来,持续引发观展热潮,收获各界热烈反响。
展览第四单元"花常好 人长寿"特别呈现了黄永玉先生25幅经典花卉主题创作,这些跨越不同时期的作品不仅展现了艺术家对自然之美的永恒追寻,更暗含了其"以花寄情"的东方美学哲思。
01荷花:以墨破白,写尽人间热烈
黄永玉被誉为"荷痴",一生绘荷无数,他常结合童年经历,从幼儿视角描绘荷花,观察入微。其笔下的荷花颠覆传统文人画的清冷孤傲,以浓墨重彩与磅礴生命力著称。
《周先生》
在传统国画的基因里,"留白"是流淌千年的美学密码——八大山人的孤鸟孑立空白间,齐白石的虾群游弋素绢上,皆以虚空生万象。而黄永玉却以大面积墨色为底,用留白凸显荷花主体,形成厚重浓郁的画面张力,独创"以黑显白"的绘画技法。
然而,黄永玉的黑色背景并非单一墨色,而是通过积墨、泼墨、焦墨等多层叠加技法实现。这种"反向继承"既保留了水墨的东方美学内核,又突破了传统构图的限制。
《日出洞庭上》
《一梦到洞庭》
黄永玉笔下的黑色不仅是背景,更是困境与生命力的隐喻。他在十年动乱期间以荷花为精神寄托,黑色象征压抑的时代底色,然破墨而出的白荷则代表逆境中的坚守与希望。同时,不同于周敦颐的文人式清高,黄永玉认为"污泥是土地与水的混合,充满养料",强调荷花的生命力源于其扎根现实的勇气。
这种理念通过"以黑显白"的技法外化,黑色背景成为滋养生命的土壤,而非单纯的污浊象征。
《得野趣》
黄永玉的"以黑显白"不仅是一种视觉革命,更是对东方美学的当代重构。它打破了文人画"以空为境"的单一审美,将水墨的哲思性与现代艺术的冲击力结合,为传统题材注入鲜活的生命力。正如其作品《十万狂花入梦寐》所题,这种技法既是"狂花"般的艺术爆发,亦是扎根于文化土壤的深沉梦呓。
《十万狂花如梦寐》
除了"以黑显白"的独树一帜,黄永玉又融合版画技法,以宽排笔扫出荷茎的遒劲,又以工笔细描花瓣纹理。《一枕万响围》堪称黄永玉画荷教科书级范本,墨色流转间定格了荷花的千姿百态,从花苞到盛开,从低头到昂首,将荷花的每一种形态都描摹的栩栩如生。
《一枕万响围》
谈到荷花,不得不提到黄老在北京建造的"万荷堂"。万荷堂位于北京通州徐辛庄,1997年由黄永玉亲自设计建造,种植了来自颐和园、大明湖等地的优质荷花品种。万荷堂于黄永玉而言不仅是居所,更是其"平生最大的艺术作品",六亩荷塘成为他的精神栖居地。
黄老与万荷堂(图源网络)
万荷塘全景
《白描荷花》(图源网络)
万荷塘模型(世博馆咖啡厅内)
02水仙:白描写意,勾勒故土记忆
如果说荷花是黄永玉的艺术宣言,水仙则是他心底的乡愁密码。黄永玉的水仙白描以简驭繁,仅凭单色线条勾勒根茎的虬曲与花瓣的舒展。如丙辰年所作《白描水仙长卷》,根须如龙蛇盘踞泥土,叶片穿插如乐谱,展现"极简中见功力"的东方美学。
《白描水仙》(图源网络)
此外,他常在画上题写诙谐或哲思的文字。例如九十五岁所作《年年水仙》中,他调侃白居易、黄仲则等诗人"只顾哀叹白发生,却无人写水仙",将文人雅趣与世俗烟火巧妙交织。
《年年水仙》
黄永玉与水仙的故事源自其少年时代在福建漳州的经历,而这也成为他一生创作水仙的灵感源泉。他曾回忆:"步履所及皆水仙,花发漫城香气,四十年后仍入梦来。"
黄老与好友(图源网络)
1937年的夏天,13岁的湘西少年背着行囊跨过武夷山脉,在厦门集美学校的白墙下种下人生第一株水仙。从凤凰到福建的千里跋涉,让这抹凌波仙子的清影,成了黄永玉漂泊岁月里最温柔的锚点。
《从闽南出发》(图源网络)
在自传体小说《无愁河的浪荡汉子·八年》中,水仙是贯穿始终的意象符号——它既是少年在异乡窗台上倔强生长的生命图腾,也是战时流离中不曾褪色的精神原乡。那些被岁月浸润的福建记忆,最终化作宣纸上的千面水仙。当我们凝视这些跨越半个世纪的水仙图卷,看见的不仅是水墨技法从青涩到老辣的蜕变轨迹,更是一位游子用笔墨重构的时空地图——每一笔勾勒都是对青春岁月的深情回望,每一抹淡彩都在诉说对第二故乡的永恒眷恋。
《水仙图》
03百花图谱:从写意到戏谑的多元实验
在黄永玉的绘画世界中,花卉不仅是自然之美的载体,更是其艺术哲思的多元实验场。除荷花与水仙外,他对其他传统花卉的演绎同样展现出独特的个性与创新精神,其笔触在工写之间游刃有余,形成强烈的视觉张力与文化对话。
在黄永玉的笔下墨菊以枯笔飞白凸显秋意,展现"工者细致入微,放者狂笔乱扫"的兼容并蓄;玉簪花形态简洁,色彩清丽,往往透露出一丝诗意和女性化的柔情,像是对生活中纯净、美好事物的讴歌;梅花则更多表现出一种刚毅与洒脱,以粗犷奔放的笔触、对比强烈的墨色,都展现出梅花在寒冬中傲然开放的"野逸"之气。
《繁花似锦》(图源网络)
《瓶菊》(图源网络)
《玉簪花》(图源网络)
《梅花》(图源网络)
04结语:花的哲学,人的映照
黄永玉画花,实为画己。荷花的狂放是他对艺术创新的无畏,水仙的细腻是漂泊者对故土的眷恋,而百花图谱中的戏谑,则是他"人生只求痛快"的注脚。正如他遗嘱所言:"骨灰作肥料,与孤魂野鬼同游。"这位"顽童"艺术家的生命,早已与笔下之花共生,在墨色中永绽不谢。
若想亲睹黄永玉的花卉真迹,可关注上海世博会博物馆"如此漫长·如此浓郁"——黄永玉新作展,展期将持续至2025年6月8日,200余件黄老晚年新作将带你穿越时空——与"鬼才"对话。